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

阅读:0
听报道

 

人的一生,总会经历意外的悲欢离合,经历突然的困顿和挫折。它们迎面而来,令人措手不及,茫然失据。当不确定的悲伤和压力不期而至,我们如何自处?如何坦然渡过?面对新冠疫情这场席卷全球的突发公共事件,财新文化携手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,邀请艺术、公益、心理等各领域影响力人士,以观察和内省,谈生命的认知,谈心灵的释放,谈个体的担当,以期在共情中连接彼此,感悟生命,面向未知,向阳而生。

 

 

翟永明,中国当代诗人,生活、工作于北京、成都

翟永明说,作家的写作应该跟随内心,内在的思想和观念变了,写作一定会变。

 

——编者

 

 

 

【敬畏、善待】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喜欢独处吗?疫情期间隔离的⻓度是否超过了您的忍耐极限?

翟永明:我的隔离生活安排,和平常差别不大:早上阅读,下午写作。其实,我平常就喜欢独处,爱宅在家里面,但是,主动的“宅”和被动的“宅”还是不一样;隔离时时让我有点幽闭恐怖症要发作的感觉。中途还遇到地震事件,幸亏成都人一如既往地乐观,迅速将其转为各种段子疯传。生活在成都,我感觉还是幸运的。因为不在武汉,所以还没觉得到了忍耐极限,但常常为武汉人担心,感觉他们真的不易。

疫情期间有了更多的时间用于阅读和写作。由于隔离的原因,我和戏剧导演曹克非策划的,以我的一首长诗《十四首素歌》改编的戏剧,无法正常排练,后来改为“云会议”,做戏剧的前期沟通和戏剧构作的准备。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经验,也是在一种限制下产生的某种张力吧,它也许会激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创造力。

《众生问》:对于疫情中经历亲⼈逝世的家庭,您有什么寄语吗?您如何处理⾃⼰类似的经验呢?

翟永明:对于疫情中经历亲⼈逝世的家庭,我想任何语言都难以给他们带去安慰。毕竟面对死亡,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、多余的。唯有时间的流逝,能够慢慢让痛苦麻木;时间的冲洗,能够渐渐抚平亲人的心灵。这也是我面对亲人离世的感受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此次疫情中让您最恐惧和伤痛的是什么?最让您难忘的瞬间和个⼈是谁?

翟永明:最打动我的事是李文亮医生的去世,和因他去世而引发的网上悼念。后者是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的网络事件。这两件事之所以牵动人心,是因为一个涉及成千上万老百姓生存状况的公共卫生事件,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。但是,在疫情之初,老百姓却没能得到应该得到的知情权。如果关于灾难或重大危机的言论,都不能自由地表达,我们很难从过往的灾难中,吸取教训,从中反思。常言道:炸弹不可能两次落入同一个弹坑。但是,此次疫情,我们就在同一个弹坑里,再次被击中。这充分说明,任何社会都需要各种声音并存,我们需要灾难的预警,这样才能让我们在灾难来临之前,有所准备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2020年以来的新冠疫情经历对于您的理想、原则及⾃我认知是否有所改变?

翟永明:2020年的疫情,对整个文明世界都会产生巨大的改变,这也会导致每个个体的生存、经验和认知也产生大的变化。具体到个人,我会认为世事无常。人类无论怎样追寻高科技,以图改造世界,但自然界,自有其另外一种运作模式,那是人类无法战胜的。我们只能更加敬畏未知的领域,善待地球上一切物种和生命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请您推荐疫情期间您阅读并喜爱的书籍或者电影、艺术作品?

翟永明:我在读许倬云的《中国文化的发展过程》。在疫情期间,中国人的性格表现,引发了我的关注。我也希望能了解中国文化的演变,从中去探寻中国人性格的形成、社会祖织的结构,以及由亲缘结成的血亲网络。

此外,我几乎每天都看朋友圈转发的“方方日记”,通过方方,还有武汉诗人小引的微信记录,来了解武汉的真实状况。尤其是武汉疫情爆发之初,各种信息、各种谣言和辟谣满天飞的时候,我更愿意相信方方和小引。他们俩都是我信任的作家,也都从个体经验出发,从作家和诗人的视角出发,且他们的观察和叙述更具有现场感,能够为我们传递一些比较真实的信息。

在此期间,我看了不少电影。我很喜欢李沧东的《燃烧》和《诗》。《诗》和《追捕聂鲁达》是近几年我看到的关于诗歌和诗人最好的电影。

另外,重新看了李樯编剧的电影《立春》,感觉这是一部被低估的电影。它是我片单上最靠前的两三部中国电影杰作之一。现在已经没有人像这样拍电影了。

还看了《乔乔的异想世界》和韩国电影《南山的部长们》,两部电影都是反思历史,反思他们国家的至暗时刻。反思决定了未来,这样的电影,总是会提醒我们关注历史的经验。

 

【对世界更多一点善意】

 

《众生问》: 您曾经遇到过的最⼤困难是什么?

翟永明:1986年从单位辞职后,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,家里和社会压力很大。而且看不到希望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最希望看到的改变是什么?

翟永明:我最希望改变的是在艺术创作中,能够有更多的自由和宽容。希望社会能通过这次灾难,更多地让人们远离偏见,远离非黑即白的判断,远离各种对不了解的事物加以鞭挞的习惯。尤其是网络暴力,对陌生人的集体施暴。希望这个社会经过疫情能去掉更多的戾气,对世界更多一点善意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认为理想的⽣活和环境是怎样的?现在的⽣活是您想要的吗?

翟永明:我认为最理想的生活,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,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成为自已的工作。最理想的环境就是能够得到自由、且让人身心舒适的地方。当然,这需要你去追求和付出代价。现在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,同时,也是我付出许多代价才得到的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是否对于某些事情曾经持有偏⻅,这次疫情改变了它?

翟永明:以前就没有太多偏执的东西,这次疫情之后,就更不会有了。因为一切都不在个人掌控之中,个人的偏执又有何用?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幸福吗?

翟永明:这要看怎样定义幸福这个词。物质上的幸福容易达到,精神上的幸福就很难达到。

 

 

【用自已独有的艺术语言来反映社会现实】

 

《众生问》:您认为艺术家的价值与创作是有⽆限可能,还是局限于⼀定条件的?

翟永明:我认为艺术家的创作力有无限的可能性,至于他们的价值,或者说价值的体现,则局限于⼀定条件。比如诗人杜甫,在他生活的年代,他的价值并没有被社会完全接受,但是,随时间推移,他的价值越来越被更多的人接受;其影响力甚至超越国界,这是他本人和他的时代所意想不到的。这种例子很多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艺术与然环境、社会建设的关系上,您的观点是怎样?

翟永明:艺术家永远是社会的一分子,艺术的作用也与然环境、社会建设连在一起。好的艺术家在自己的创作中,应该用自己独有的艺术语言来反映社会现实,参与到建立一个良好社会形态和保护自然环境的活动中,而不是去回避。对社会现实没有思考,且不能将这种思考转化成好的艺术语言的艺术家,是不及格的。

 

《众生问》:对于安全与由、团结与国界,您有什么解?

翟永明我想全球化的蜜月期已经过去了。各自为政的国家主义会慢慢回归。安全与自由的美好前景也蒙上了阴影。我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,生活在对未来的迷茫之中,很难想像还会有什么先知来为我们指明方向。

 

 

疫情带给你什么改变吗?你掌握了什么和自己相处的新办法吗?或者,如果你有更多想要提出的问题、想要看到的解答人,欢迎留言、评论,也可以发送邮件至ask@caixin.com与我们联系

 

 

话题:



0

推荐

众生问

众生问

12篇文章 3年前更新

财新文化携手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,邀请艺术、公益、心理、健康等领域影响力人士,推出专题栏目。

文章
  • 文章归档
2020年 12篇